沈旭跃点头:“我也觉得。我发现好像自从认识你之后,一切都变得慢慢好起来了。我还记得那天晚上,你在你三哥的陪同下,走过来,大大方方地跟我讨论茶园的去留问题,说起可持续发展,还有水土流失的问题,真的让我非常惊讶。”那个留着两个大麻花辫的姑娘,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赵明月低下头抿嘴笑:“我们又不是那时候才认识的。”
“但我们的接触就是从那晚上开始的呀,之前我知道你,但是我们并不了解,甚至都没说过话。”沈旭跃说。
赵明月摇头:“说过呀。”
沈旭跃惊讶道:“什么时候?”
赵明月说:“有一次我打柴从小岗山回来,在村口歇着,你骑着车从公社回来,还特意下车过来问我要不要帮忙。”
沈旭跃皱起眉头冥思苦想这件事,完全没有印象了:“那我帮你了吗?”
“没有,我就挑了半担柴,大头我哥在前头挑着呢。不重,所以没让你帮忙。”赵明月抿嘴笑。
沈旭跃问:“那时候你多大?”
赵明月想了想说:“十四岁还是十五岁?你那时候好像刚刚做大队书记不久。”就那一次亲切的问候,让情窦初开的赵明月芳心萌动了。
沈旭跃挠挠脑袋:“嘿嘿,我还真不记得了。”
这时有人提着一大堆行李如压路机一般压过来了:“麻烦让让,同志,让一让啊,谢谢。”
沈旭跃伸出手,将对方的行李往外推一点,以防撞到赵明月。对方感受到沈旭跃的动作,歉意地点一下头:“对不起啊,没撞到吧,东西太多了。”
沈旭跃说:“同志,你要不就放这边吧,往里头去人更多了,没地方落脚。”
那个人抬头往里看了看:“好吧,我就坐这儿了。谢谢啊,同志。”
那人将身上的包裹全都放下来,赵明月才勉强看清楚对方的样子,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,棉袄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家织布罩衫,脚上穿着一双手工布鞋,虽然这个年代大家都很土,但是这个人就更土了,简直就是土掉渣了。这种家织布衣服,一般都是年纪比较大的人才穿,年轻人基本都是穿从国营商店里买来的棉布、涤纶、灯芯绒、的确良、的确卡之类的布料做成的衣服,讲究一点的还有呢子面料。
那人见赵明月一个劲地打量他,然后冲着赵明月笑了一下,黑脸膛上露出了一口白牙,赵明月赶紧低下头不再打量他,这么直接地看一个男人,是一种不太礼貌的行为。她的余光瞥见那人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行李,最后在一个袋子上坐了下来,这才有工夫和沈旭跃说话:“同志,你也是等九点三十五那趟去北京的火车吗?”
沈旭跃点点头:“对,晚上也就只有这趟火车,这里人应该都是坐那趟车的。”
“人还真多呀。”那人感叹说。
沈旭跃说:“车少,所以人就多了。同志你要去哪里?”
那人笑起来,脸上露出一种自豪的神色,大声地说:“我去北京。你呢?”
沈旭跃说:“这么巧,我们也是。”
那人看看沈旭跃,又看看赵明月:“这个是你妹妹?”
沈旭跃摇了摇头:“不是,是我对象。我们一起去北京上学。”
那人惊讶地看着他们:“你们两个都去北京上学啊?真行!”
赵明月的耳朵都红了,这还是沈旭跃头一回在别人面前说自己是他女朋友呢,不由得又甜蜜的抿嘴笑了。
那人又说:“那可真够巧的,我也是去北京上大学啊。同志你们好啊,一起走啊,以后就是老乡了,到那边能有个照应。对了,我在北京大学,我叫梁栋,你们呢。”
这回轮到赵明月吃惊了,这家伙居然考上了北大?沈旭跃也略有些诧异,真是人不可貌相,便伸出手来和他握手:“你好,我是沈旭跃,她叫赵明月。我在清华大学,她在北京师范大学。”
“你的普通话说得真不错。”梁栋笑呵呵地跟他握手。
沈旭跃说:“我原本就是北京人,来这里插队的。”
“哦,那现在也算是荣归故里了。恭喜恭喜!”
这个叫梁栋的还挺能说,也非常热情,上车的时候,他自己提着那么多东西,都还想着要帮赵明月搬东西,热情得叫人有点招架不住。
上了车,由于三人都没有座位,只好找了个车厢接头处的空位置坐着,车上人真多,过道里都挤满了人。而且大家都带着大包小包的,绝大部分都是年轻人,应该都是去上学或者回城的知青。
这个年代社会风气非常好,人们虽然贫穷,但精神面貌却很饱满,大部分人都有一颗高尚的心,起码赵明月就不担心车上会有扒手。
上了车后,沈旭跃让赵明月看着行李,自己则走开了,过了半个小时,沈旭跃回来跟她说:“前面那个车厢,有两个人到下一站下,我们可以过去,等他们下了再坐他们的位置。梁栋,你要是不嫌弃,也跟我们一起过去吧,三个人可以轮流着坐,比挤在这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