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然坐了起来,两人无话,只一人站到一头,合力将床暂时抬到了堂屋。
虽然知晓夜里要落雨,可人进到里屋,还是伸手将南边的那扇窗户拉开了,缓缓摇着蒲扇躺在了那张小圆木床上。
陈庚望闭着眼听得那蒲扇震动的声音,直到生出了困意,也没等到停下。
夜间,豆大的雨落在墙面上,陈庚望醒来,没从对面的床上看见人,回身拉开灯,定晴一看,果真不在。
趿拉了鞋,走到门前,才见人竟然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门边,手中还握着那个破蒲扇,却不知往哪看。
“回去睡去,”陈庚望不知她这一夜到底睡没睡,可也知道她这么熬是不成样的。
妇人头都未动,仍是盯着空荡荡的院子,轻声说,“屋里热得很,我坐会儿,你去睡罢。”
陈庚望晓得她最是怕热,却不知这么大的雨落在地上,她如何还是嫌屋内闷热,但人也是不能同她坐这儿熬的,转了个圈又进到了里去。
次日,陈庚望上了乡里,回来时便带了个电风扇。
过了百天,老宋头的事儿明面上总算是告了一段落,陈庚望备了礼儿,等明实赶着八月十五回来,去了北关。
两边主事的人儿见了面,算是将这一场大事定了下来,没过月余,明实就来了电话,“那边算好日子了,定明年五月十六。”
好日子定下,宋慧娟似乎转头又忙了起来,照着明守成家时该办的都得办,虽说是有了经验,可这么些大大小小真忙起来,也是停不下歇上一歇的。
这样的日子没捱到新年,家中就生了意外。
半下午,宋慧娟正同孟春燕坐在南边树林子里晒暖,就听有人喊道,“庚望,大娘摔着了。”
这句话一出口,站在路口的陈庚望抬脚就往西走,留在原地的宋慧娟同孟春燕相视一眼,便也起身跟了上去。
腊月初七,老三家里的红云成了家,他们这边娘家长辈也得随了礼儿,因着这个日子,陈庚兴两口子并明宝都早早赶了回来,便将张氏接了过去。
可谁都没料到,还不满一个月,张氏就出了意外。
待宋慧娟同孟春燕赶到时,陈庚兴正拉着车要带张氏出去寻大夫,打里屋出来的陈庚望摆手拦下,“先去前头把邢大夫请来看看再说。”
一锤定音,陈庚兴将大夫请了回来,仔细看过,只道,“婶子年岁大了,没法动刀,只能慢慢养着。”
话中的意思众人都明白,人老了难免都要有这么一遭的。
话虽如此,但众人却都没料到张氏走得那么急,当日人还好好的,晌午陈庚望还喂了半碗饺子,没撑到夜里,人就没了。
事发突然,赶忙通知了在外的子孙回来奔丧,只陈如英这个小闺女,没赶得上见上一面。
丧事仍在老宅办了,该分的早在老陈头还在的时候就分好了,大的不需计较,只因这丧事礼钱来往闹了气。
“咱这三家大哥不跟你计较,可说到底也就你那边人少,他爷办事我都没说啥,这他奶这一回咋说也不能那么分了……”
孟春燕当着晚辈的面儿这么摊开了说,算是没再顾及几家人的面子,年轻时候这两家不是没闹过,到现在这么说也不是啥不得了的大事,只是怕俩家就这么当着晚辈的面儿真闹了起来,以后这些小辈间生了隔阂,便不好走动了。
灶屋里收拾东西的宋慧娟听见动静,摆手唤来了明宁,“喊着你大姐,都跟着你嫂子先回家,毛毛等会儿该醒了。”
宋慧娟把人支走,自己便继续在灶屋里忙,院内的动静她不是听不见,只她没那个心思去争,更何况她又不是不知道陈庚望那个性子,即使去争也争不来,又何必白费工夫?
院内,陈庚望拍了板做主,“这老二家里说的有理,照着单子,该是他那边的他拿走,剩下老三的老三拿走——”
曹桂琴不愿意了,忙出声喊道,“大哥,这照理说钱是咱三家出的,咋往回收的礼儿不平分了?”
陈庚兴瞪了眼身旁的妇人,可依着曹桂琴的性子是不肯罢休的,她直愣愣的顶了回去,“咋?你还跟我不愿意哩?你这个兄弟是咋当的?没一个愿意护着你……”
“你胡说啥!”陈庚兴眼看她攀扯起了旧账,更注意到了他大哥的脸色,厉声斥道,“回家去!”
纵使曹桂琴还是百般不愿,可到底还是揣着一肚子气出了这院子,待这院子安静下来,陈庚望才抬头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兄弟,继续往下说道,“按着单子,谁的礼儿谁拿走,办事这钱我出。”
说完,从那椅子上站起了身,拿起那黑蓝帽子,往头上一戴,背着手便往出走。
走得两步,又喊道,“他娘,回去!”
这下,谁都看得出陈庚望的脾气了。
宋慧娟跟几人摆了摆手,来不及说话,解了围裙便跟了上去。
回到他们那边的院子,孩子们都还在,见了冷着脸的陈庚望没问,等后头的宋慧娟进来,才算是知道后来的情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