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经全然不见了。程雨瑶抬手摸了摸自己烧得发烫的脸,心下居然庆幸的是父母不会再被叫过来。
她的心被酸涩感拉锯着,脑子里全是哥哥的身影。她不想去医院,也不想回家。
她想在哥哥身边,只有哥哥不会责怪她。
可是哥哥在哪儿呢?她又要怎么联系得上他?
也许现在他正坐在教室里,争分夺秒地做着那些晦奥难懂的试题,他笔下的每一个字、每一条公式,都铺砌着属于他的光明未来。
教室的黑板上应该写着高考倒计时吧,又或者是鲜红的显示屏挂在墙上,每一分秒的流逝都会带来压迫感。
她不能、也没有办法找到哥哥。
他早已经离开她了。
程雨瑶深吸一口气后昏昏沉沉地站起来。她向医务室的老师道谢,转身走向了教学楼的方向。
所有人都是这样活着,为什么只有她会懦弱地哭,甚至想寻死呢?
她又坐回了死气沉沉的教室。
幼年时受了委屈,她总泪汪汪地去找哥哥讨要安慰,养成了一难过就想哭的习惯。但从今以后的每一次委屈,她都无法允许自己再在人前掉下眼泪了。
但痛苦并没有减少。
同时随之增厚的还有日记。
有时下课铃声响起,她抬起头看着依旧奋笔疾书的大家,心中依旧会泛起一种悲哀。
那阵悲哀是为了自己,她是被人群挟挤着不得不向前走的逃兵。
属于大家的路通向全市最顶尖的高中,可她只能看到永远灰暗的天空,和无数扇被焊上防护栏的窗。
衣袖下藏起的皮肤被自己咬得淤青溃烂,她每天都只能盼着周末快些到来,只有一个信念依旧支撑着她的生命。
是哥哥,等到周末哥哥放学就会来接她一起回家了。
哥哥、哥哥
她在日记薄薄的纸页上写了无数遍,重复地用笔墨刻下他的称呼,几乎每天的日记里大半篇都是他的名字,乍一眼看起来甚至让人有些毛骨悚然。重复的几个字密密麻麻、拥挤地凑在一起,像某种繁冗的、解不开的诅咒。
直到那年夏天六月八日的中午,她在一场小测里填写完一道题的答案时,似乎心有所感地抬起头来。
教室里的指针正好在最后一秒指向十一点半。
高考结束了。
对于哥哥而言,漫长难捱的十二年结束了。
她的心突然变成了一只活泼的鸟,一瞬间挣脱了学校的牢笼。她看见自己一跃而起,横冲直撞地穿过窒息的铁栏杆,展翅飞向了窗外的蓝天。
身下的建筑逐渐变成一个渺茫的点,她欢快地穿梭在阳光下的云间,直奔着那所高中而去。
她在拥挤的人群里看到一个出众而颀长的身影,便放缓了速度从空中俯下,振着羽翼落到了他下一刻会路过的一颗树上。
她很想唱歌,踩在枝桠上蹦跳着发出欢快的鸣叫,接着便吸引了他的注意,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方向。
哥哥,毕业快乐。
她对视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,由衷地为他庆祝,紧接着哥哥的目光便在视线里模糊起来,昏晃了一瞬又逐渐变得清晰,凝聚成了眼前的木桌。
她的心却真真实实地解脱了一刻。
——
自此之后的事,在记忆里就更为模糊了。
在哥哥高考之前她已经鼓起勇气告诉了妈妈自己的状态糟糕,妈妈虽然半信半疑,在看到她手臂上还未完全消散的淤青时还是吃了一惊,决定带她去医院就诊。
随后就是按着正常流程,她开始遵医嘱服药。
药物的作用下她的情绪被麻痹了许多,痛苦也好、幸福也好,都成倍地减轻了。
只是这样也足够了,至少能让她再咬牙坚持一段时间。
这件事情哥哥一开始不知情。但高考结束后他立刻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,最后顺藤摸瓜的找到了她房间内垃圾桶里的药壳空板。
那段日子里周末回家,他总是会挽起她的袖子仔细检查有没有伤疤,随后又心疼地叮嘱她如果情绪不好就给他打电话,他来解决学校那边的事情,接她回家。
哥哥的高考成绩出分时她还没开始放假,那天她眼巴巴地盼着放学,下晚自习后就立马跑去找宿管阿姨借电话。哥哥显然一直在等她,刚拨通就接了,然后告诉了她一个意料之中却依旧令人震惊的数字。
他的高考成绩可以上一所非常非常好的大学,好到说出来足够让那些傲慢的亲戚也会发出惊叹的程度。
她从小和他一起长大,自然知道他学习有多刻苦认真,也知道他的成绩优异并不只是聪慧,更是因为寻常人难以做到的自律。
她见过深夜起夜时哥哥房间里还亮着的灯,见过他厚重的、因为反复翻阅纸边都已经被磨得发软的错题本,足够摞一大捆的空笔芯,和无数本写完的、她看着都头疼的课外辅导资料。
他聪明,又那么努力,他